第三章 “刑”篇 其①
作者: 太宰治更新时间:2019-07-28 17:15:36章节字数:5105
  我喜欢雪,所以我喜欢穿白色的衣服,如果一件衣服的白色占比少于一半,那它就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衣柜中。
  
  同时,我对自己的形象也十分在乎,背头要梳好,发梢不能低于耳垂,两边要尽量对称,潇洒帅气的背影...是一个领导者的水平所在。
  
  最好有一只金属质地的手表,不需要太过奢侈,表盘必须是黑色的,因为我更喜欢白色的指针,越接近雪花般纤细美丽的越好。
  
  最后,与一只雪白的暹罗猫同时出场,会形成威严和可爱的两种对比立场,这样我的形象就成型了。
  
  “喵~”
  
  哼...今天掉的毛也太多了。
  
  可惜大部分都粘在沙发上。顺带一提,我的沙发、包括我的地毯也是雪白的,不过这样有一个坏处,就是收集猫毛的时候比较考验眼力。
  
  我拿着收集猫毛的粘性滚筒,在一片雪白中无目的地前进着。
  
  “喵~”
  
  煤炭黑的脸部毛色加上全身的雪白,真有“雪中烧炭”的意象。要是天气再凉一点,还能烧起暖气,再邀三五友人,享受冬日对酒的乐趣。总而言之,我只喜欢冬天,并讨厌其他季节。
  
  这是...
  
  *嗅嗅
  
  猫尿!?
  
  我趴在沙发的一角,一股浓重的骚味扑面而来。不可能,它从来未如此撒野过,难道是身体出毛病了吗?
  
  我抓起它,正欲将它丢进猫包中,提醒铃便叫了起来。
  
  有人在附近使用文咒,这个铃便会响。而如果有人在这间房间中使用文咒,除非是得到许可的,都会发出警报。
  
  我暂且将猫放回沙发上,整理好衣裳,背对大门。
  
  *叩叩
  
  “进来吧。”
  
  “组长,嗯,我来汇报工作。”
  
  “不是一个月一次么,看来你有所发现。”
  
  我回头,目光看向对方。陆景心,天穹转和地理图的拥有者,组内数一数二的特务...天穹转和地理图是咒文的雅号,会在完全明释咒文能力的瞬间,在人的灵魂深处烙上。要是不知道文咒的雅号,也就说明咒文能力还需要再开发,或是说未完全成熟。
  
  如无必要,雅号是决不能透露的秘密,所以喊技能名时只喊单字足矣...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出来。
  
  总而言之,他的能力是绝等的方便,工作效率远超他人。但正因如此,我们需要投入资金建设极其高效的情报网,才能体现出他最大的价值,这个是等价交换。

  陆景心递交上来几张照片,内容都是些阴暗潮湿的下水道,主角是发胀的尸体,以及一个出场率极高的标志。
  
  “小篆学社的低级会员,死了那么多啊。”
  
  “只是一个天然的文咒拥有者,他们的关注和牺牲太不寻常了。据我调查,他们在那个城市的课题对象,咒文为‘推’,现已经被夺走,不知道是哪方所为...另外,我发现了这个。”
  
  一个皮质的笔记本,上面还有血迹。
  
  这个我可不能接。
  
  “放到文件架上,我听着。”
  
  “嗯,上面记载着这些小篆学社的会员的住址,当然了都是些用完即丢的出租屋,她们显然有考虑过牺牲的可能性,房间中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...嗯,倒是发现了几瓶可疑的液体。”
  
  “当我触摸这些液体,甚至只是闻一闻,我的咒文字就隐隐作痛起来,就像被人用筷子粗的钢针不断穿刺。”
  
  “虽然我立刻就将之密封起来,但随后使用能力时,嗯,都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,传送的目的地出现了偏差...所以,我怀疑小篆学社的人,发明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。”
  
  小篆学社吗,数十年前,那只不过是一些天然拥有咒文能力的弱势群体共同筹建的,近年来许多知识分子为求保护都纷纷加入其中...如今,他们终究还是抵挡不住“苹果”的诱惑。
  
  他们早该开始研究咒文了,我对他们的转变乐见其成。
  
 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,文教团和收集者们旷日持久的战斗波及到越来越多的地方和势力...像小篆学社这种人才充足、战斗力低下的大型能力者组织,就是一头兽群中的羊。
  
  要是他们被某一方征服、收编了,那战斗的天平就会倾斜,华夏大地的文咒世界将会迎来大一统,这是我万万不希望发生的事情。
  
  “那些液体,拿去给科研组,让他们一个月内拿出报告。”我转身,把右手高高抬起,飒爽地下令道,颇有点将台上将军拔剑发令的味道。“然后,调查清楚小篆学社在那个城市的课题,一个月后,你再来汇报。”
  
  “谨遵我命,我会每周通过‘书屋’送来简报。”
  
  去吧。
  
  我重新背对陆景心,一次完美的形象扮演又成功落幕了,凡事丝毫不差,才称得上是领导者。
  
  “那么,嗯,景心先退下了...咒文,转。”
  
  ......

  等陆景心离开,我便发动了我的咒文能力。我的咒文字是“理”,与“推”字结合的话,那应当是天作之合,因此当听到推字的时候我还小小激动了一下,但得知已被夺走,倒也无需太过忧伤。
  
  “小篆学社,简余年...咒文,理!”

  文咒,理,雅号,万物之理。
  
  一切有迹可循的结果,都离不开时间箭头后埋下的因,我知悉万物之理,规则、律理、一切以正确为目的的过程,都能够被我以逻辑探针编织出它本来的面目。
  
  抽象的能力最为难用呢,虽说得那么帅气,实际上只是把各种已知事实拼合起来,由麦克斯韦妖——如果它存在的话——来告诉我两者之间的联系和因果,当然,虚假的线索会被我识破,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。
  
  简单说,就像玩推理游戏,只要我恰好组合出正确的线索组合,真相就会浮现到我眼前。
  
  无论是小篆学社,文教团还是收集者,这风云变幻之中,获胜的只会是说文组!
  
  “喵~”
  
  麻烦,得先把洛洛送去宠物医院,万物之理告诉我,洛洛可是得了尿结石...可恶的解字组,才托他们照顾几天,就给我整出这种事。
  
  我将洛洛放进猫包,见四下无人,换上了纯白的便服便从秘密通道离开了基地。
  
  出了基地,我便能呼吸到了新鲜空气,并眺望这个城市。
  
  这个城市由说文组长期占领。
  
  咒文在仓颉造字后约一千年已有记载,而这几千年来咒文拥有者之间多以零散小组织为主,根据时代不同,有时称为巫师、有时是道士、是侠客,到现在也没有统一称谓,均唤作文咒拥有者、能力者罢了。
  
  两百年前大兴文字狱,让文咒拥有者的数量大大减少,传承千年的说文组也险些灭亡,而两百年后的今天,新生的能力者组织在华夏大地上群雄割据,纷纷开疆拓土,独我说文组毫无野心,固守孤城。
  
  不论时代如何变化,这个城市是说文组的根,也是唯一的家。
  
  独善其身何其困难,但这野蛮的时代,又叫说文组如何参与其中?
  
  我把猫包放进副驾驶座上,揣着怀古伤今的心情,驱车前往宠物医院。
  
  ......
  
  *咕噜咕噜
  
  车爆胎了。
  
  发动万物之理的我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  
  有杀手。
  
  这里是高速公路,我果断拉起手刹,操控车保持车道不变的情况下急停。“啧,洛洛,别怕。”我立刻提起猫包,打开门,迅速下车远离车辆。
  
  我的动作异常迅速,因为我不允许我狼狈逃生的样子被敌人看见,看着手表秒针在转动,巨大的爆炸发生在我背后,气流吹拂着我的领带,我恰好站在焦黑浓烟波及范围的边缘。
  
  我的面前出现的一个人。
  
  是杀手。
  
  血红的长衣,在爆炸余波中飞舞,高速驶来的车辆察觉到前方的不妥,也来了一个急刹,最终停在与杀手毫厘之差的地方。
  
  一条长长的车龙很快就形成了,在最左侧车道上居然都没有发生事故,实在是万幸。
  
  我将关注点锁定回杀手身上,我知道这些人...隶属于收集者组织,名为收割者的小组成员,在和平时期负责潜入、情报工作,现在干脆变成刺客组织了。
  
  是吗,这次的目标是我?
  
  我和他们没有任何矛盾...唯一可疑之处就是小篆学社的事情。
  
  “文咒,理,分析杀手的来意是否和小篆学社的事情有关系。”
  
  *滋滋
  
  [...缺失关键证物,66.7%关联度...不明液体是核心证物,应该尽快派人保护科研组...与杀手的交手,胜率12.2%,死亡率77.1%...]
  
  “刑!”
  
  我把已经吓坏的洛洛放在路基花坛上,回头一瞥,数道竖直的红线正在向我移动过来。
  
  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,但尽管如此,我只不过是一个单咒文拥有者,而“理”更多的只能给我非战斗方面的优势,眼下...应该说,从我被杀手找到的一刻,我就已经输了。
  
  这个城市是说文组的城市,他不仅成功潜入进来,还找到了我...那本染血的皮质笔记本,被定位了吗?收集者的阵营中有拥有像地理图那样的能力的人?
  
  警报是不可能坏的,唯一的解释就是随着景心的传送而来,在进入房间的一刻取消了能力,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摸到我们的基地来。
  
  红线的速度不快,大概有人类全速奔跑的速度,但对于我来说慢得像乌龟爬,所以,我轻易地躲开了...第一波进攻。
  
  ...有更多的红线、漫天飞舞的红线、几乎要将天空染红的红线,正在以同样的速度迫近!
  
  不仅是正前方,左右两边,背后,甚至头顶都有红线在向我迫近。它很好地克服了能力的射程范围,他是确保我处于能力范围半径的一半时才发动能力吗,很聪明的做法。

  这不是身体能力能抗衡的,但是!
  
  我注意到了,洛洛即使被红线穿透,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,这红线,只不过是能力的一部分。
  
  看来真正的战斗还在后头。于是我淡定地整理好西装,被铺天盖地的红线穿过一次又一次,它们穿透我的身体,在我的身体中留下红色的线形红印,冒着发光的红色泡泡。
  
  万物之理是不能破解未知之事的,但至少它能给出最有可能的答案。
  
  最有可能的是,当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红印染满,或者染至一定程度,他的能力才正式发动。
  
  “很淡定呢,说文组组长。”
  
  杀手一动不动,挑衅道。
  
  “发动能力时,身体不能自由行动吗?”
  
  “你那么认为的话,那就那么认为吧。”他笑吟吟道。
  
  他立在一片红线之中,身着红衣,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。
  
  我尽量让相同的部位被红线穿透,但尽管如此,万物之理统计到染红的部分已经达到20%,并将会在5分钟内达到50%,50%,是万物之理估算出来的,对方能力发动的条件值。
  
  说什么我那么认为的话,就那么认为...只会耍酷是不配做杀手的。
  
  *嘣!
  
  *嘣!嘣!嘣!嘣!嘣!
  
  左轮手枪全弹发射。
  
  我的拔枪速度可是得过拔枪射击比赛冠军的,毫无多余的动作,完美的发射频率,以及六弹连心的精准射击能力。身体能够按照正确的规律精密执行,才是我最大的武器。
  
  就连发型都要完美对称!
  
  *咔哒(换弹的声音)

  6发子弹分别射向杀手的各个要害...理应如此。
  
  我,我持枪的手臂,完全染红了!
  
  也因此我察觉到身体控制机能受到阻碍...身体其他部分的染红部分消失了,不,全部转移到了手臂上了吗。
  
  原来如此,红线染过的地方是难以控制的,而且,它有意识,它在抢夺我身体的控制权!并因此救了主人一命!
  
  “枫影,你可以这样称呼它。”

  “喵!”洛洛全身几乎都变得血红,被吓得浑身是尿,正疯了一般要划破猫包,想逃出去。
  
  我给了洛洛一个自信的笑容,希望在这个关头,洛洛能坚持下去...我也是。
  
  “枫影吗,真是好听的名字。但是,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。”

  双枪——
  
  20%的枫影只能占据我的一只手臂,并且被夺走的控制权感觉也在20%左右,这是一种适合打持久战的文咒。但同时,也意味着他在战斗开始的几分钟是最脆弱的。
  
  来吧。
  
  意料之中,枫影还是足够侵染我的两只手腕。
  
  但是,我过来了——
  
  我六弹全中靶心的最佳成绩是70米,如果考虑到枫影的影响,要是我再近一些...再近一些。
  
  [...命中率4.5%,重新计算中...命中率7.9%,重新计算中...命中率15.0%,重新计算中...]
  
  *呼呼呼
  
  已经,在10米之内了。
  
  [命中率100%。]
  
  “枫影,束缚他!”说着,杀手拖着沉重的身体往路边走去。
  
  果不其然,发动能力的时候他只能作缓慢的动作,虽然身体已经被枫影侵染到30%,现在身体也不能移动,但那么近的距离,我是绝对不会失手的。
  
  十二发子弹连发!
  
  *嘣!嘣!嘣!嘣...

  “咳啊!”
  
  啧,居然只有数发子弹射入杀手的体内,而且,看来要害都被躲开了。

  枫影已经有足够的面积来同时控制我的手腕和双脚,杀手继续缓缓往路边退去,超过15米...命中率不足30%,真是完全被小看了。
  
  「我只喜欢冬天。」
  
  春季城市会被破冰的大河摧残、夏季炎热的太阳令人厌烦,而秋季,那百木凋零的景象太不美...特别是将落未落时,血红的森林令人不适。
  
  万物都太鲜艳,只有黑白最为素净、纯洁。
  
  我说过,如果一件衣服的白色占比少于一半,那它就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衣柜中...我不能容忍身上的衣服有半数杂色。
  
  这是对我最大的刑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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