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现在脑子里很乱,像是一团浆糊。
从得知学校的树林里有人失踪,三天后又被发现已经死亡。如今,那树林里的恐怖氛围我已亲眼目睹。而后,我又莫名其妙地发现了这本笔记。虽然笔记本上并未记载任何东西,但书缝的交合处却歪歪扭扭地写着这么一句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。
这一切的一切,我现在还未能查到突破的根源,但我对于这句话,却有着别样的理解。据我猜测,这句话之所以会写在如此隐蔽的地方,只能说明一个原因:笔者并不想让他人轻易发现。
然而,这也只是我简单的一念之词,毕竟我还是轻松地发现了。我这会儿只觉得,自己的逻辑似乎也上下颠倒了。依现状,我目前最好还是先回寝室,等到了寝室,让石川也了解一下大致情况,再做断定。
夕阳的余晖渐渐地从大地上抹去,剩下的仅有那刻着道道的残影碎梦。伴着夕阳西落,周围的步伐也渐渐放慢了速度,或许是受环境的影响,我的心却又增添了几分忧愁,少了几分宽慰。这大概就是进化论的终极,人类即将步入抑郁的慢生活。
在回寝室的这一路上,我考虑了好多,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都在我的考虑范围。
纵观整件事,的确疑点重重。可即便我和石川说了,又能怎样呢?他会信吗?在我看来,他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保持着不信的态度,就算我掏出这本笔记,他又会怎样看待?估计会认为这是我跟他搞的恶作剧,哄他开心罢了。想到这儿,我不禁有些失落。
此时,天色已经黑了,情侣们依然不慌不忙地在校园里游荡,单身的人们则在食堂门口进进出出,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,我不由地下定了决心:要拿出来让石川看,要让石川知道我所说的,在这里,我如果连他都不让知道,那我还能让谁知道呢……
下一秒,我迫切地跑回寝室。刚一推开门,屋里一片漆黑,我便条件反射地开了灯。电棒忽明忽暗地发出“嗞、嗞”的怪腔,看情形,估计电棒撑不了多久,但没过一会儿,随着“砰”的一声,整间屋子骤然被完全照亮。
我看到石川依然在睡,就不想打扰他,随手找了个马扎,准备坐下来先养养神再说。
注视着石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我内心又开始挣扎了。突然,石川打了个巨响的喷嚏,像是被这电棒的强光给刺激到了,一下子醒了过来,哼咛着,揉着鼻子,眯缝着眼坐了起来。
当他看到是我回来了,忙挺直了身体,嘴里仿佛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所措,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。我看到他这幅憨样,怎也不忍心去拿那些事情吓唬他,我坐在他床边欲口无言,可是却笑不出来。
这时,石川先开口了,“弟,咋回来地这么晚?又去哪玩啦?凭哥的直觉判断,你应该不会呆在那个什么‘迷失森林’里呆一下午吧。”
石川说着,便准备下床穿鞋子,我被他这么一说,反倒不再犹豫了,果断地将实情告诉了他,为了增加我所说的可信度,我还郑重地给他亮出了我在林中捡来的那本奇怪的笔记,我怕他找不到那几个字,我还特别给他指了出来。
全部摆明后,我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石川接下来的反映,想听听看,他会怎么说。可谁知,当石川看到这几个字后,他突然像疯了一样,表情极其痛苦,双手抱着头,口中还失声地大肆嚎叫。
我看到后,赶忙询问,“石川,你怎么了?!哪里不舒服吗?!”
我被吓出一身冷汗,只见他捂着头,不停地在撞墙,我吓得有点慌了,忙去阻止他。可他的力气哪是我所能及的,他一拳把我给挡开了,在床上不住地惨叫着,欲哭无泪……床单、枕头、毛毯已经被他翻腾得乱七八糟,甚至都快掉到了地上。
我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,也顾不上挨的他那一拳了,泪流满面的扑了上去强行搂住了他,担心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。
我奋不顾身地抱着他,一边哭着,一边后悔地对石川说,“对不起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的……石川,你别再惩罚你自己了,好吗?我向你保证,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这些了,我向你保证。”
我俩就这样僵持了近五分钟,不知不觉间,我的这番话似乎起效果了,只感觉石川渐渐地平静了下来,不再闹了,也不再声嘶力竭地吼叫了,表情也回复了正常。我这才松开了手,不解地看着他,他的两鬓滑下了几道汗迹,僵直着身体,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忽然,他猛地冲开了我,拉开门把手,闪电般地冲出了寝室,我见状,也赶忙追上去,生怕他会出什么事儿。可世事变化无常,事情总是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,他跑得非常快,我根本就追不上,虽然我依旧在不停地跑,但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已经成了不真的事实,直到他消失在楼道的黑暗中。
此时此刻,我精神的最后防线也彻底瘫痪了。那一刻,我傻了眼,双腿吓得已经没有了再继续往前跑的力气,可我的大脑却还要告诉我:不能停、不能停,跑、跑、跑……!
我疲软地追出了寝室楼,此刻,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了,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,偶见几对情侣躲在草丛旁搞暧昧。
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,也不知该先从哪找起,我特别懊悔刚才说的那些。如果,我没有和石川讲那些东西的话,他也不会变成这样,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,都怪我,都怪我,石川对我那么好,我怎么能这样做?!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,唯有内心不断地责备着自己,我真想一头撞死,万一石川这会儿出了什么事儿,我就此失去石川的话,我如果真的失去他的话……
这些不安的想法再次把我吓出一身冷汗,我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,不行,我不能气馁,我必须找到他。
我忽然想到了操场,对呀,他很有可能跑操场去了。于是,我带着这种天真的希望跑到了操场。
操场上并没有多少人,剩下的也仅是那些依然坚持锻炼身体的单身汉们,大部分的学生估计都还在寝室里玩电脑,星星点点的情侣也不会笨到选择在操场上搞暧昧,大学生活虽说丰富,但也透露着这种一成不变的乏味感。因此,操场上剩余的那些人,我还是能辨认的,石川并没有来操场,那他会去哪呢?
心烦意乱、内心踌躇,这些把我逼得满头大汗,我现在除了烦躁还是烦躁。可我十分清楚,就目前的情况看,我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,好好分析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,再做定夺。想到这儿,我找了片没有人的空地坐了下来,当我坐下去的那一刻,我才意识到我的腿竟然麻到了再也没有力气继续站下去的地步。
坐下后,我便开始捋顺起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。首先是,我在迷失森林中发现了一本怪异的笔记,这笔记的侧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“快逃!我失忆了。”这几个字,后来我又将这本笔记连同上面写的这几个字让石川看了,他就突然抓狂起来,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状况,人不见了。
嘶,难道说,那本笔记有什么魔力吗?还是说那句话被某人下了咒语?难道这个笔记真是那个早已死去的同学留下的?还是说,那个死者的灵魂附着在了笔记上后又传给了石川,这才使得石川像疯子似的。不会吧,如果真是这样,那,这也太夸张了点吧。可是,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的话,现在石川,很有可能已经去了那片森林,如果真是这样,看来,我就不得不再去那片森林走一遭了。
我心里琢磨了一下,为了石川,我必须下定决心。于是,我再一次鼓足了勇气,前往那片令我心生畏惧的禁忌之林。
在去往树林的这段途中,每走一步我都小心翼翼的,生怕我一不留神,再回不来了。眼前就是那栋宽阔的实验楼,大战在即,我已濒临城下。虽然说起来,我还是有些后怕,但为了能找到石川,我必须学着坚强。于是,我大胆地迈向了那栋实验楼,正当我准备绕到那片树林的入口时,我却发现实验楼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。由于此人坐的位置恰到好处,街灯的照射范围正好无法触及,所以,要想看清他是谁,还得走上前去,亲自一看究竟。
我心想,去迷失森林的决心都有了,难道还怕在这里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吗?我心一横,迈起小碎步,悄悄地逼近了他。当我还没分辨出他是谁时,那个黑影突然站了起来,冷冷地对我说,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我一听腔调,再走近一看,奶奶的,原来是你啊!吓了我一跳。虽然我很想骂他,但在这儿居然还能看到一个认识的人,我又感到无比地温暖,犹如一道光,把我照亮了。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那个消失了一天的潇清羽。
我平和着却没好气地对他说,“唉?这话可是我该问你的话,你都消失一天了,连个人影都没见到,倒是你,在这儿做什么?”
潇清羽听到我反咬他一口,依然不改声色的冷冷地说,“我在找东西。”
我一听,脑神经瞬间警觉,果然和石川说的一样。我好奇心炸起,心想,这回你可逃不了了,遇见我啊,算你倒霉,我今天还非得弄清你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。于是,我故作不知情地问道,“找东西?你想要找什么东西?”
“找寻我自己。”
“什么?”我在听到这句话后,突然不由地一惊,我怕我听错了,赶忙,我又刻意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,以示确认,“你要找寻你自己?!”在“自己”这两个字上,我还刻意加重了语气,好让他听得清楚些。
潇清羽则根本没在意我的疑惑,依旧冷冷地说:“因为我曾经不小心把自己给弄丢了,所以必须找回来。”
“怎么可能?你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站着吗?怎么会丢了呢?更何况,自己怎么会把自己给弄丢呢?笑话!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说着,我便戏谑地笑了起来。
“真是这样吗?你不就已经把自己给弄丢了……”
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,但我还是无法理解,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并不是我有没有把自己给弄丢,比起我自己,现在更重要的是,我竟然把石川给弄丢了。
我的思绪又立刻回到了正轨上,忙接着问,“清羽兄,你有没有看见石川从这里经过?”
“他没来过。”潇清羽不慌不忙地就回答了我。
我知道潇清羽的为人,从那晚酒桌上他讲的那番话,我就足以判断出,此人虽说平时爱装冷酷姿态,但他并不是个坏人,更不可能是个骗子,因此,他说的这番话,应该是真的。听到潇清羽如此肯定的答案,我的心又开始乱了,这个石川,他到底会去哪呢?真是气死我了……!
“他应该在寝室。”
“清羽兄,这话你可就说错了。石川他刚从寝室跑出来,怎么可能现在在寝室,我可是从寝室一路追出来的。”
“你不信,回去看看。”
潇清羽这人说话一向很干脆,但这种说话方式往往给人一种无可反驳的余地。在这种已经没有办法的办法下,也只能听他的了,虽然他所说的,我依然觉得不靠谱。
潇清羽从台阶上走了下来,连声招呼都没打,便径直往寝室方向走,我见状,也赶紧跟了上去,也好鉴证他的预判到底准不准。两个瘦小的身影漫步在大学校园的街灯下,彼此相距甚远,途中没有说一句话,比起和石川在一块儿的感觉真是差多了。
不知不觉中,我再一次回到了寝室,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……
“弟,你回来了,晚饭已经给你买好了。”
一声声暖人心的话淌进了我的耳膜,这句话除了石川会对我这么说,别人根本不可能。
石川,他果真回来了。我忍不住,哭喊着,“石川!你可把我给急死了!我还以为你丢了呢!”说到这儿,我哭得更大声了。
石川赶忙过来拉着我,一边帮我擦拭眼泪,一边扶我坐在他床上安慰我说,“我的好弟弟啊!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走丢呢?别哭了,啊?再这么哭下去啊,眼睛可就成红灯笼喽!”
我本想继续向石川发泄一通,可周围人见状,禁不住地笑了。
首先调侃我的是邵东明,“哈哈!川哥,你竟然把我们的天赐给弄哭了,你打算怎么处理善后呢?”
“就是嘛!人家哭得这么厉害,你也不说陪个不是,只会在那里解释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,川哥!”那兄弟俩其中的一人赶忙迎合道。
“对,哭得如此伤心,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去哭,我都看不下去了。”另外一个人也颇有深意地调侃道。
我看见石川被大家打击地面红耳赤,此时的我也略微有些尴尬,但还是义正言辞地挺了出来,对他们反咬道,“还说我俩呢?!倒是你们啊,一天不见个人影,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,还以为你们去哪鬼混了呢!”
“天赐兄,别生气,别生气,刚哭过,再一生气,对身体可不好。”邵东明耍起了小聪明。
能够看到大家都平安地回来了,我也不想再和他们互侃些什么,无奈地冲邵东明笑了笑,彼此间留下了珍贵的联系方式。
这时,石川细心地将他早已给我买好的晚饭递给了我,赔罪似的微笑着对我说,“弟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让你费心了,哥知道你喜欢吃这些,所以又特意给你买来了,快吃吧。”我看着石川诚诚恳恳地向我道歉,那一刻,我的心彻底融化了,也想说点啥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是微笑着,含着泪接过了他手中的晚餐。无论那些是否是我最爱吃的,我想,我都会将其吃完。
我仍旧坐在石川的床上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给我准备的晚餐;石川则坐在我旁边呆呆地看着我;邵东明笑了笑,便坐在写字桌前看起书来。我看他手里拿的貌似是本小说,书的名字被手遮住了,分辨不清,貌似是他今天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;而潇清羽则无聊地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,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应该是某个贴吧,从他点开的图片来看,仿佛是我们这所学校的贴吧;至于那兄弟俩,已经开始洗漱了,笑完侃完后,早早地就跑到了洗手间,坐在寝室里还能听到他俩在水池旁的嬉闹声。
我吃完后,石川赶忙站起来帮我把手中的垃圾袋给扔了。回来后,脸上还带着笑,此情此景,我弱弱地过问了石川一句,“石川,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石川则依然憨笑着回复我说,“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啊!笨,咋还问这么掉渣的问题。”
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,所以也只好脸红着默认了。在石川说完这句话后,潇清羽突然侧着脸,冲我诡异的笑了,我顿时感到很迷惑,心想:他这是什么意思?石川对我好,他笑个什么劲儿?因为石川刚扔完垃圾袋,正朝我走来,是背对着潇清羽,所以石川并没有看到这一幕。
我伸了伸脖子,凑近后仔细看了看潇清羽电脑屏幕上的页面,确实是学校的贴吧,但他在贴吧里搜索的东西却很古怪,尽是一些校园恐怖事件、死亡人物、诡异场景的图片,看得我不寒而栗,尤其是那张森林照,如一场难以摆脱的噩梦再度重现。
那、那不就是学校实验楼后面的那片迷失森林嘛?!我才从那里跑出来,这个场景简直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,我是绝对不会忘的。苍白的树林、翻飞的落叶、以及那上下颠倒的世界。
我看到后,忙问潇清羽,“清羽兄,这张图片你有什么疑惑没?”
石川也顺着看向了潇清羽的电脑屏幕,可当石川看到那里的场景后,他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,看上去有些痛苦。这时,方才在洗手间洗漱的兄弟俩也洗完回来了。他俩刚一进门,看到屋内如此冷清,便笑呵呵地拐着石川的脖子,跟石川开玩笑道,“怎么啦这都是?川哥,还在不爽着呢?都是跟你开玩笑的,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啊,纯属娱乐,你大人不计小人过,咱们还是好兄弟,以后啊,有事儿,还得请川哥多多担待。”说着,他俩便嘻嘻哈哈的去放洗漱用品去了,只有其中一个人起了疑惑,继续说道,“咦?这是哪?场景看上去好奇怪啊?”
我一听,赶忙接着问,“你快说,是哪里奇怪了?”
他就对我说,“这么明显的问题,你都没发现啊?这图片里的场景明明就是上下颠倒的嘛!长在树上的叶子干得枯黄,而落在地上的却嫩得鲜绿。这一眼就能看出的问题,还用问吗?”
另一个人,站在阳台上一边擦着脸,一边可笑地说道,“哼哼,那有什么好奇怪的,你形容的那种图片啊,不用看就知道是PS过的,现在软件都这么发达,整成个那样也很正常,没什么大不了的,谁要想看,我能给他整出一百张那样的图片。”
他说的这些也并非没有道理,但是对于一个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这场景的人来说,会说出这样的话还可以原谅,但我是见过的,我肯定不会照他那么说,如果我是他,我肯定也会像他那样解释,可对于一个见过此情此景的人来说,再那样说,就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。毕竟,这照片中的场景确实真实地存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