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睡了多久,当我醒来的时候,我正躺在狭小而冰冷的床板上。那是我的床、寝室里的床,位于石川的正上铺。
“石川......?”我微微呼唤着这个名字,却发现室内空无一人。
幽暗的光影晃动在墙壁上,形如幽灵,令人不禁抱住枕头。他们都去哪里了?这种不安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地狱。
我向下勾头,看到石川的床是空的,他会去哪呢?
透过窗帘的缝隙,隐隐约约望见,屋外有东西正在飘落,观其动作,仿佛是雪。这么热的天,会下雪吗?
我下床走近阳台的窗户,单手果断拉开了窗帘,惊人的一幕毫无防备地发生了。
漫天飘落着燃烧后的火灰,犹如鹅毛大雪般,不停地下着。
我推开玻璃窗,伸手捏了一小撮,灰黑色的物质印染在指肚上,放在鼻尖闻一闻,还有股淡淡的焦炭味儿。
近处、包括远方的景物,全都披上了一层压抑的暗灰色,空气中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。
突然,一声源于女性的尖叫触动了我内心最脆弱的地方。
“啊——!”
有个女人,披头散发,从右侧卫生间的窗口处纵身跳了下去。落地的一瞬间,身体崩裂出大量的鲜血,一动不动地趴倒在地上,绝对死了。
她是谁?发什么神经病?我目瞪口呆,心跳不由自主地在加速。
可没多久,她左手突然动了一下,像是条件反射的人体抽搐,又像是没死透,更像是复活了。但令人震惊又畏惧的是,她右手也动起来了,随之便是双腿,跟着有了变化。
她复活了!
因为脸朝地,头发又很长的缘故,我看不见她的脸,无从知晓她是谁。只是猜测,她很有可能是个鬼、女鬼。
并且,更为可怕的是,她竟以倒立的姿势,背对地、肚向天,四肢别扭地将身体抬升,像只诡异的蜘蛛,迟缓地爬上了笔直的楼体,方向正对我所在的窗口。
“我的天呐!这真是太可怕了!”
我被吓得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,连连往后撤,急急忙忙地准备去开门,却发现了“绝望”。
寝室门不知被什么人给偷换了,巧合的是,这扇门我似曾相识。
曾经温馨的寝室门,如今已变成了一个铁栅栏,不但上面布满了灰尘,还长满了锈迹,栅栏外捆绑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铁链,铁链上有一把锁,看那把锁已经长出青苔了,貌似很久没有人动过才对。由此判断,这扇门是打不开了。
这可怎么办?
惊慌失措下,我快步冲到阳台,把玻璃窗给关上,争取不留一丝缝隙。我的这一想法虽然天真,但却有效。
慢慢地,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紧贴玻璃划出了一道毛骨悚然的曲线。她的黑眼球已经找不到了,满目的白色不停地向外渗出血水。她的衣服也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,浑身都是绽裂的伤痕。她并不会用手推开窗户,只是觉察出屋内有她要寻找的猎物。她俨然就是一只变异的人体蜘蛛,在寝室的玻璃窗外不停地攀爬、周旋,就是不走开。
此刻,我聚精会神、口喘粗气,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,却怎也无法平复紧张的心。为了自己不被过度的紧张感吓死,我勇敢地走上前,毫不犹豫地将窗帘给拉上了。
这样,我就再也不用看见她了,但室内更显黑暗与恐怖了。
我按了按点灯的开关,完全没一点反应,是没电了吗?还是坏掉了?
我现在该怎么办?我还能做些什么?
这间我日日生活的寝室,如今成了一间困住我的密室。我孤独地坐在石川的床板上,不停地思考,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,思考今后的人生。
房间内,唯独听到窗外那个怪异女人爬行时摩擦玻璃发出的声响。这声音令我寝食难安,我生怕自己不慎睡着了,她会爬进来。
可当前,我又出不去。整个人在房间里静默了数个小时后,我再也忍不住了,我对着牢笼外大喊,奢求周围寝室能有人出来。
“救命啊!有人吗?!”
我双手紧紧地抓着铁栅栏,试图推动,却比我想象得要牢固。一阵阴风从廊道内呼啸而过,发出一梭鬼哭狼嚎的额头冒冷汗的怪声。
继而,侧对面的房门忽然有了动静,仿佛要被打开的样子,发出铁锈间摩擦的刺耳之音。
“呵呵......”
先前还期盼有人出现的我,这会儿有点想变卦了,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?
我退至墙角,做好掩护,勾头凝望那扇牢门。肮脏又沉重的“阻隔”终于被推开了,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,静静地等了十几分钟,却没有人从里面出来。
“不要吓我啊!”我心里自我安慰地说,“有人就快出来呀!”
然而事实是,那扇铁门的后面,确实无人。至于如此笨重的铁门为何会被打开,科学无法解释,因为我断定有鬼。
就像,我本以为石川会来这里拯救我一样,却让我在这间牢房内足足呆上了三天。神奇的是,这三天内,我既没有吃任何食物,也没有想要去厕所的冲动,却无缘无故正常地活着。
起初,我猜测我肯定已经死了,和这地狱的名字相匹配。后来,我笑道,我一定获得了某种超自然的能力,虽然这能力无法将我从这里带出去。
今天是我在这间牢笼般的寝室被困的第四天,那些廊道内莫名的哭声、厕所里突如其来的冲水声、隔壁牢门被打开的声音,以及窗外依旧坚持不懈欲要爬进来的怪东西发出的摩擦声......我都习以为常、见怪不怪了。
虽然,我每晚仍旧做噩梦,梦见玻璃碎了,她爬了进来,流血的面孔正对着我。还梦见这扇困着我的牢门被打开了,本以为是石川来了,抬头一看,门口却空无一人。
有时,又在梦里黑化了石川。我居然梦见,是石川将我困在这里的!
当然,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如果曾经潇清羽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,那么,我此刻的现状必定是石川干的。我一定是在石川家,吃石川亲手做的饭菜时,不幸被他下药了。
如果这么深究下去,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。
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如果真是这样,石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?他的目的何在?
我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分、每一秒,都度日如年。痛苦、孤独、挣扎......种种的负面词汇时时刻刻纠缠着我。
我想,过不了多久,我便会困死在这里,这间我再也不想呆下去的大学寝室。